殷墟考古史的更新与再研究--读《殷墟：从考古遗址到世界遗产》

 

 

    殷墟自1928年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进行考古发掘以来，便成为真正科学意义上的中国考古学诞生地，中国考古学的基本理论与方法最早形成于此，一大批考古学成果出现于此，考古学及一批考古学家从这里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早在半个多世纪前就在安阳设置了殷墟考古工作站，安阳殷墟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最重要的考古基地之一。我曾经负责过考古研究所田野考古工作，由于工作的关系，多次到安阳，1990年代中期就结识了本书作者段振美先生。我们考古研究所在殷墟的工作，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安阳殷墟震惊中国、震惊世界的考古发现与研究，使段振美决心从学术史角度，更为全面、更为深刻地认识、理解殷墟考古，因此他在承担着繁重的安阳文物考古行政管理工作的同时，毅然决心编著一部殷墟考古的学术史，以期世人能够对殷墟有一个“全息”的解读。1991年他如愿以偿地出版了《殷墟考古史》。此书出版以后，得到学术界的好评。
　　
    这次读段振美先生的《殷墟：从考古遗址到世界遗产》，他为殷墟考古学史多年来乐此不疲、孜孜不倦地投入，使我不由想起十几年前张光直先生在为陈星灿《中国史前考古学史研究·1895－1949》一书所作的序中写的一段话，张光直先生说：“我对书痴有一个特殊的定义，就是凡是写考古学史的人就是书痴。考古学的书多半枯燥无味，而过了时的考古学的书更无法看（我自己出了一本英文写的《中国古代考古》，从1963年以来，已出版了四版。第一版到第三版，现在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所以我早就推论出来，写考古学史的人一定是非常喜爱书籍的。嗜书成癖，买了一本看一本，过了时的旧书也照看，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称为书痴。够资格称为书痴的人，才能够写考古学史。”他又说：“我也写过考古学史的文章，也深深知道做这一步工作所需要的功力，尤其知道为了历史的完整性所必须参考的文章书籍的数量。所以我在一开始时就说过不是个书痴的人就不会写考古学史。”可以说，段振美就是张光直先生所说的那种“有资格”、“够资格”写考古史的人。
　　
    以殷墟遗址考古为对象，撰写其学术史，要有特殊的勇气、超人的毅力。之所以要有“特殊的勇气”，一是因为与殷墟考古的学术事功密不可分的是傅斯年、李济、梁思永、董作宾、石璋如、郭宝钧、高去寻等学术大家：二是因为殷墟考古发现与研究为世人所瞩目，而这些都不是一般人可以说得清、评得准的，都是需要“特殊的勇气”来支撑面对那些学术大家、重大考古发现去完成“写史”的。所谓要有“超人的毅力”，一是殷墟考古时间近一个世纪之久，殷墟考古发现与研究的论著成果丰硕、数量惊人，将其能够做到“看得全”“摸得清”“说得准”，进行科学缕析绝非易事；殷墟考古涉及社会历史方方面面，未知领域又是比比皆是，从而致使诸家之说纷纭异常，这些都需要以“超人的毅力”，从漫长的殷墟考古岁月中，从浩如烟海的考古文献中，从学术平台的众说纷纭中，公平、公正地撰写出殷墟考古学史，这实实在在需要“超人的毅力”去实现。
　　
    对于《殷墟：从考古遗址到世界遗产》的出版，我还想谈两点想法。一是《殷墟考古史》再版的必然性。虽然说1991年段振美先生出版的《殷墟考古史》受到学术界的好评，但是自《殷墟考古史》出版近二十多年来，殷墟考古事业又相继取得了巨大发展，如洹北商城遗址、小屯宫庙遗址区附近大面积池苑遗址、孝民屯遗址、大司空村聚落遗址、徐家桥村高等级建筑遗址群、小屯南路甲骨窖穴、花园庄东地甲骨窖穴、花园庄54号墓和郭家庄东南贵族墓葬等一系列重要考古新发现；以殷墟考古新发现为基础，殷墟考古学研究也取得了多方面突破性发成果，其中如“中商文化”的提出、商代社会结构的新探索、商代家族组织研究等；殷墟考古在现代自然科学技术广泛应用于田野考古调查、发掘与研究方面，近二十年来取得尤为突出的成就，它们极大地促进了殷墟考古学的学术发展与进步；殷墟考古的广泛国际合作，一方面促进了其自身学术的发展，同时也使世界更为了解殷墟，借此更为了解古代中国。1990年代以来，殷墟考古使殷墟大踏步地走向世界，世纪之交殷墟“申遗”的启动与2006年殷墟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成功，更是在殷墟考古学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段振美先生新版的《殷墟：从考古遗址到世界遗产》，恰恰把近二十年来的上述殷墟考古的丰硕成果，进行了全面的、深刻的梳理与研究，使殷墟考古真正显现出其辉煌的学术光芒。
　　
    二是在学术史上，一部优秀的学术著作，往往随着学术的发展不断地“再版”，每次“再版”都是一个新的学术发展阶段成果。因此优秀学术著作的再版成为学术界、出版界的一个好传统。在学术发展史上，许多好的著作有着“修订再版”的事例。如前面我们谈到的张光直先生1963年出版的英文《中国古代考古》一书，至1990年代中期已出版了4版；再如世界著名的英国地质学家莱伊尔（Charles Lyell）的《地质学原理》，在1830年出版以后，至1872年，此书出版了第11版。新版《殷墟：从考古遗址到世界遗产》实际上是1991年出版的《殷墟考古史》的修订、“再版”，同时它不是一般的修订、再版，而是对殷墟考古近20年来学术发展的科学认知，是其考古学发展的更新探索，是一次新的研究的充实与提高。 (文物出版社2011年12月出版，定价：50元)（《中国文物报》2012年3月30日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