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张艺谋领衔导演团队创意设计的第一个出场节目，是2008名演员表演的“击缶而歌”，气势节奏，恢弘壮观。

 

　　咋看上去，奥运缶的形状，像个方鼓，其实是仿自湖北随州曾侯乙墓中出土的一种东周青铜方鉴的造型。而铜鉴在古代的夏日，主要是盛冰用的，与打击乐器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考古出土的“冰鉴”，设计得极具巧思。它是由方鉴和方缶两件铜器套合而成的，鉴在外，缶在内，都有盖，还配有舀酒的勺子。鉴高约60厘米，边长约75厘米。使用的时候，盛了酒的缶可以直接放进鉴里，缶和鉴之间的空隙，放上冰块，就可以起到冰镇的作用了，有人戏称这是中国古代的“冰箱”。

 

　　方鉴没有打击演奏的乐器功能，但作为酒器的缶，在先秦时代却常用于“击缶而歌”时打节拍，而且一般多用陶缶，流行于民间，难登大雅之堂。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张艺谋他们借鉴用来作为奥运缶演出以后，还曾引来不少诟病，说这是张冠李戴，品味不高云云。

 

　　我们这里想要说的问题是，在炎炎的夏日，“冰鉴”里用的冰又是从哪里来的呢？答案可在古代文献和考古发现中找到，那就是古代早已发明了相当于现代冷库似的冰窖。

 

　　古代冰窖有古代叫法，称作“凌阴”。像先秦和汉代的一些文献上就说：“积冰曰凌。”“阴，通窨。窨，地窖也。” “凌室，藏冰之房也。”与这些文献可相印证的实物建筑，也在考古中不断发现，其中很有代表性的是陕西省凤翔县的东周秦都雍城凌阴遗址。

 

　　这处遗址的凌阴建筑，是在中间部位挖一个长宽约10米的斜坡性窖穴，坑底铺有砂石板材，上面可以置放冰块。坑底的四周铺有导水管和排水沟，直通附近的一条河。这样做是出于冰块在保存过程中，日消月失，难免要融化，因此必须要有排水设施才行。

 

　　考古学家还发现，排水沟两侧还设有好几道闸槽的遗迹现象，估计它的功能是既可以排疏融冰之水，又可防止河水倒灌，漫入冰窖。通过测算了解到，冰窖的容积为190立方米左右。按照文献《周礼》上的说法，冬天贮藏的冰，到夏天会融化掉2∕3左右，剩下的1∕3可供夏用。

 

　　无独有偶，在河南新郑发现的战国“郑韩故城”遗址，还发现过一种地下室结构的冷藏建筑遗迹。室内出土了大量的兽骨，估计是储藏肉类的冷库。这个冷库室高约3米，面积约为25平方米，建筑装饰相当考究，也很实用，贴有类似于当今瓷砖似的大方砖。室内还有几口深井，冰水融化可就地入井自渗，使冰块不致于因室底积水而浸泡在水里。前几年，在陕西千阳县还发现过战国秦汉时期更讲究的冰井，陶井圈每个单体直径1.1米，使用时若干个井圈套叠在一起成为井筒状，井下为一排水管通往河谷低洼处。

 

　　冰鉴和凌阴这类冰镇低温贮藏技术，历史已相当悠久。目前所知最早的一处凌阴遗迹，发现于河南安阳殷墟的大司空商代遗址。据发掘者说，当时是在一个深达2、3米的窖穴底部，再向下挖一个长方形坑。坑深达6米左右，坑底的温度比地面温度低6至10C°。

 

　　上面这些冷藏设备和设施，或出于都城宫殿，或发现于贵族大墓，皆非一般百姓所能享用。而到了唐宋以后，夏冰才成为商品，在市场上有得买了。不过古代一直都有赐冰制度，宋人有云“颁冰论官职”、“职重冰则多”，这样的做法直到清代。

 

　　那么，这种用冰的方式又是怎么样的呢？曾有人介绍说，在清代宫廷里，一般会用木做成一个方箱，摆放在专门制作的木架上。箱内用铅或锡为胎，既可隔热，又可避免冰融的水侵蚀木箱。在箱底，还留小孔，可排放冰水。很显然，这已经比较接近现代的制冷设备，可称之近代“冰箱”了，只是还没有“先进”到用上电源而已。

                                          

　　（——摘自《科学画报》2014年第8期拙文，略有增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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