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墟出土的商代马车
殷墟出土的商代马车,是中国最早的马车。精心打制的马车,可用于日常出行、田猎、礼仪、战争等,代表了中国3000年前的制造业水平。但它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乘坐马车者,通常为王公贵族。这些人死后,马车作为陪葬品埋于墓内或其附近,马匹和驭手常常被一并埋入。
2005年在安钢第二炼钢厂西南发掘的有5辆车马的车马坑。图片来自岳占伟
据不完全统计,殷墟至今已出土马车上百辆。较早的如1933年在后冈西区中字型大墓发现车马1辆。2005至2006年,在安钢第二炼钢厂西南发现车马坑10座,其中有5辆车马排列整齐,系殷墟首次发现。在殷墟博物苑,有专门展厅陈列商王朝各式各样的马车,以及当时的车辙和道路基址。
殷墟出土的商代马车皆为木质,长期埋在地下,早已腐朽,与泥土融在了一起,需要不同寻常的技术才能清理出来。若按传统考古方法自上向下发掘,等到发现马车时,往往轮子、车舆等部位已被人为破坏了,这也是早年不能完整清理出马车的原因。正确的方法是,首先在已探明的马车四周开挖宽1米左右的工作槽,接着从马车两侧面的前、后端寻找车衡和车轴的末端。因为车衡末端多装有铜质衡末饰,车轴末端多套有铜车軎,在清理过程中一般不会对车衡和车轴造成破坏。然后,再顺着车衡和车轴寻找车轭、轮毂,“剔”出车轮、车舆,清理马架和车辕。
清理车马坑一直是中国考古技师的一项绝活儿。殷墟出土的车马坑是珍贵文物,清理结束后一般会对其中保存完好者进行加固、套箱,整体搬迁至室内进行保护和展示。
从清理出的比较完整的马车来看,商代马车多由一车、两马、一或二人组成,人为驭手,车又由一衡、一辕、一舆、一轴、两轮等部件构成。早年清理的车辆,辕都是直的,后来发现有曲辕的车。西周的车有车轼,后来在殷墟也清理出有车轼的车。商代马车不大结实,特别是在车速较快路况又不好的情况下,辕、轴容易损坏。甲骨文中有专门的字来表示车辕、车轴断裂的情况。有一片甲骨卜辞还记载了商王田猎时发生车祸,车轴断了,马受惊了。
殷墟出土的商代马车马饰很多,有铜、骨牙、贝等不同材质,种类有马衔、马镳、“U”形器、铜铃等。还有种类繁多的驭马工具,包括刀、策、磨石等。大量的铜车马饰反映了当时的青铜铸造技术,也说明马车是身份等级的象征。甲骨文和金文中的许多字都与殷墟出土的马车结构、驭车、车饰有关。
殷墟出土的马车有乘车、仪车、战车等不同用途,以乘车居多。乘车,即出行或田猎所乘之车。《史记·殷本纪》引孔子的话说:“殷路车为善。”路车即指乘车。车舆大者能容纳3人,小者只能乘坐2人。因殷人以右为尊,故若乘3人,大概主人居右,驭手在中,陪乘者在左。主人和陪乘者呈跪坐姿势,驭手则站立于舆内。1987年在郭家庄西南发现一辆乘车,箱舆的栏杆、木板不仅髹漆,还画有红黑相间的彩绘图纹,前栏板贴有红布装饰,车内缀有牙片饰物,铺有坐席。仪车为举行礼仪所用,一般来说要比日常出行的乘车更“豪华”。战车,即战争用车。殷墟出土的车马中往往随葬有镞和戈等兵器,一些乘车或许也兼具战车的功能。西北冈王陵区的大墓曾发掘出土多辆马车的构件和其他车马器,是战车和指挥作战用车的可能性很大。
人类历史上频繁的人群迁徙、商品贸易、文化交流都离不开交通工具的发展。公元前3500多年,人类开始了马的驯化,马车无疑是欧亚草原青铜时代最重要的技术发明之一。无论是实心木板轮车还是最早出现在辛塔什塔文化的辐条马车,都使快速、长距离交通运输成为可能,加快了早期国家和文明的到来。大约在公元前1200年,马车传入中原大地,商代人根据自身文化传统和需求,对马车不断改造,使马车成为商王朝物质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非简单的舶来品。商代出土马车的研究,可以帮助我们从更广阔的视野去理解古代人类社会是如何交流互鉴、彼此相连。(作者单位分别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南方科技大学)
(图文转自:《人民日报》2022年11月12日第0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