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加拉国位于南亚次大陆的东北部，在中国古籍中被称作朋加剌、榜葛剌等。中国古代僧人法显、玄奘都曾访问过孟加拉。

　　勾勒古城轮廓

　　毗诃罗普尔（Vikrampura）古城位于孟加拉国首都达卡东南方的蒙希甘杰县，距达卡市区约34公里。据学者考证，这是孟加拉旃陀罗（900—1050年）、跋摩（1080—1150年）和犀那（1100—1230年）三代王朝的都城所在。同时，它还是藏传佛教大师阿底峡尊者（982—1054年）的出生地。1038年，阿底峡应藏王的邀请来到西藏，从事传教、著述、译经活动，在西藏地区创立噶丹派，影响深远，是现行达赖、班禅系统格鲁派黄教的源头。那措·崔臣杰瓦（1011—1064年）在对阿底峡的颂词中，这样描写他的出生地：“东方萨霍尔（zahor） 殊胜地，坐落一座大城镇，名叫毗扎玛普热（vikramapar，威德城），城中便是大王殿，宫殿辉煌宽又广，人称金色胜幢宫。”因此，毗诃罗普尔古城与藏传佛教之间存在着深远的关系。

　　毗诃罗普尔古城一带经常出土佛教和印度教的石雕、砖雕、铭文石碑、铜币、木船等珍贵文物。当地村民在开挖池塘和房屋地基时，也经常发现古代的砖墙和遗物。2010年，考古学家在古城内发现了拉库罗普尔遗址。2013年，又在纳提什瓦遗址发现了密集的古砖，由此揭开了毗诃罗普尔古城考古的序幕。中国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孟加拉国欧提亚·欧耐斯恩考古研究中心组成联合考古队，在2014年12月至2019年1月间，对古城内的纳提什瓦遗址进行了持续多年的考古发掘，取得了重大成果。

　　初步认定，毗诃罗普尔古城的四面边界由自然河流和人工运河构成，南北长约8公里，东西宽5—6公里，面积为40多平方公里。城址中部偏北的巴尔巴来（Ballal Bari）遗址为当时王宫所在地，宗教中心位于城址的中部偏西南。拉库罗普尔遗址经过小规模的发掘，显示为四周僧舍环绕的大型佛教中心。纳提什瓦遗址位于拉库罗普尔遗址西约2公里处，为一个高出周围地面2—3米、略呈椭圆形的馒头形土丘，面积近3万平方米。这是一处规模庞大的寺院遗址，保存情况良好，经过四次大规模的考古发掘，发掘面积已达6000多平方米。

　　在这几年的发掘过程中，研究人员遇到过种种困难和挑战，除了工作环境、生活习惯、发掘方法诸多方面的差异之外，最主要的挑战来自遗址本身的复杂性。通过艰苦的努力，终于在较短的时间内理清了遗址的堆积逻辑，为持续高效的考古发掘奠定了基础。

　　发掘纳提什瓦遗址

　　纳提什瓦遗址分为两个不同的时期。第一期遗迹是一组庞大的塔院（stupa court）与僧院（vihara）的综合体。其中，塔院位于寺院的中部，包括四座神殿、一座带有居住和储藏功能的公共房屋、主干道和神殿周围的广场。僧院位于寺院的边缘，包括若干座僧舍、经多次修缮的公共食堂、浴室和排水沟。一道曲折的隔墙将塔院（神圣空间）与僧院（生活空间）分隔开来。其中，佛塔I外观为典型的佛塔，用装饰砖砌成精致的花卉图案，内部是一个方形的室内空间，带有柱廊式门厅结构，年代在8—10世纪。佛塔II体积庞大，所发现的部分为佛塔的基座部分。基座边长43米，墙体的趋势是向中心转折，斜向上升，墙体内侧为厚实的纯净填土，作为实心佛塔的支撑。

　　第二期遗迹为十字形中心神殿建筑及多边形佛塔等附属建筑。中心神殿东西长62.3米，南北长62.8米，中心是一个八边形佛塔的塔基。围绕塔基有一条环形礼拜道，东、北、西、南四面连接四座柱厅建筑，柱厅之间以墙体连接，在平面上构成十字形结构。这种完全敞开的十字形中心神殿，与印度传统的大乘寺院建筑明显不同，为曼陀罗理念的象征，这是孟加拉国金刚乘建筑的典型范例。

　　通过地层学和一系列测年数据，并结合当地的历史文献，第一期年代在780—950年，第二期年代在950—1223年。遗址所保存的两个时期的建筑遗存，提供了8—12世纪从大乘寺院到金刚乘寺院变迁的珍贵资料。

　　遗址出土物以日用陶器为主，器形包括瓮、罐、钵、壶、灯等。通过陶器，我们可以看到古代寺庙生活的一个侧面。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出自不同时代的陶器组合，可以初步建立起这个时期的陶器类型学序列，填补了孟加拉国考古学研究的空白。

　　通过几年来持续的考古发掘和研究，我们基本上解决了遗址年代、内涵、建筑演变等一系列学术问题。中孟联合考古队撰写的“毗诃罗普尔”章节，已选入2018年出版的《孟加拉国史》（第1卷），成为孟加拉国人文科学最前沿的成果之一。中英文考古发掘报告《纳提什瓦》已于2019年在我国出版。

　　毗诃罗普尔古城考古是一项长期任务，目前的工作还不足以复原整个城市的功能区块和具体的内部结构，现有的认识也需要进一步论证。此外，纳提什瓦遗址体量极为壮观，具有旅游开发的巨大潜力。目前，中孟相关部门正在积极筹划通过原址展示的崭新方式建设考古遗址公园，以增进当地的民生福祉。下一阶段的考古工作将配合这项工程同步进行。

　　（作者系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中孟联合考古队中方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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